红尘有我

北斗太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趣阁 www.xxbqg.com,最快更新北斗太阳文集最新章节!

      题记:如果我一直以来就是一粒尘埃,那么现在的我成了悬浮的尘埃,再也找不到着落的支点。

    骤雨初歇的夜,没有了咄咄逼人的燥热,风卷着许些凉意,从窗口一丝丝地挤进屋来,梦中醒来的我嗅到了秋的味道,意念中还嗅到了一股类似洋葱的味道,瞬间就有了流泪的冲动。我动用了修炼多年的内力把眼泪送回体内,终于没让它们在脸上汇成星河。

    我闭着眼在脑海里反刍着刚刚的梦境:一个拱形的破旧的城门,孑然矗立于大漠孤烟里,月光白得透明,城砖上的苔痕依稀可见,苍穹里空旷寂静,没有风吹草动,没有鸡叫犬吠,没有鸟语虫鸣。我穿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往返奔跑欲那拱形门的这边那边,步履娉婷得丝毫没了体重,头发象红狐的尾巴在风中飘舞

    类似的梦境在不久前曾出现过,但场景中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叫“南极冰川”的男人。想到冰川,那些曾经的日子,那些被支解过多次的痛又聚拢来——

    认识冰川以前,我的那颗无波无澜的心,始终和地面保持着平行。

    也许一切早有定数,也许是偶然中的偶然,那个叫冰川的男人在我的生命中我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擦边球。故事皆因网络而起,所有的悲欢皆由从朋友那获得的一个qq号开始的——

    在我眼里,网络象个大大的化妆舞会,人们可以在上面任意地做自己不是的那类人,譬如我,其实我是个很有点中年肥胖的女人,视力好得可以“扬手接飞铙”但我偏偏为自己选了与自己原形大相径庭的头像。我特喜欢那个有点风尘味、有点脂粉味、有点书卷味的头像——鼻架眼镜、头发高挽、面容清瘦。我还毫不汗颜地给自己起了个很阳光的名字:太阳花。

    初上qq,我大有公谨当年,小乔初嫁时的雄姿英发,我从不和人礼仪客套,温、良、恭、谦、让不是网络人的风格。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经常有些跌跌撞撞自己闯进门的陌生人,打着哈哈,吱吱唔唔、咿咿呀呀地开口就问:“贵地?贵干?贵姓?”面对这些自来熟的户籍警似的“高朋”我会让他们坐冷板凳;对那些无聊的出语不洁的人,我会轻点无敌连环腿,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扫地出门。每次打开qq,我都不以余力地拽着酸酸的文字出场,力争不语则已,语则惊人,不怕有气死周瑜,笑死黄盖之嫌。如此这般地在网上游荡了两天,第三天我的目光被一个叫“南极冰川”名字粘住,祸从眼出哦,从此,我的网络生涯掀开了新的一页。

    由于是我主动发函邀请冰川做好友的,所以,和南极冰川的交往是在一片“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友好气氛中开始的。如果把我们网络上的谈话刻到竹简上,恐怕要动用两节火车皮才能装完,把那些竹简堆到房间里,用“汗牛充栋”形容是不毫不夸张的,我们的通话的电话单打出来能绕天安门城楼一周。我们觉得对方的话是那么的开自己的胃,而且又都是个痛恨焚书坑儒的同类,所以我们在互相调侃的同时,还互相切磋一下文学功底。举例为证:

    南极冰川:“对面的女子在哪落草为寇?”

    太阳花:“本人非王亦非寇,也没啥大本领,没事的时候经常玩呼风唤雨的游戏。”

    话刚出口,就感觉对方倒了胃口,我仿佛透过屏幕见到他的眼珠翻得比鱼肚还白,他不客气地闪电式地歪歪扭扭地打出一排字:

    南极冰川:“哦?你真是大象呼吸——好大的口气!”

    我自知献丑,连忙解嘲:

    太阳花:“我说的是呼电风扇的风,唤自来水的雨。”

    对面半晌不语,我乘胜追击:

    太阳花:“怎么了?老兄?话多得比冬天的蚊子还少?”

    南极冰川:“你让我口吃!”

    太阳花:“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阁下在网路上走多久了?”

    南极冰川:“万里长征第一步”

    太阳花:“既然您是在长征的路上,送你一双李宁牌的草鞋,如何?”

    南极冰川:“草鞋我不要,要送你应该送我一匹赤兔马!”

    太阳花:“可以、可以,我这就去马市找关羽,看他能否在我的美钞的利诱下,把他的赤兔马卖给我。”

    说罢我迅速地打上:88。然后关机休息。

    又一日晚饭后,我照例以饭后百步的姿态度上qq,不出所料,他在。见了我,连忙送花。又一次口水战拉开序幕。

    南极冰川:“太阳花,让我猜猜你的模样,你肯定是气质如杨阑、谈吐如王小丫”

    天啊!我几乎看不清下面的内容就嗑血而亡了,说是亡,只是夸张,晕倒倒挺贴切的,我怎么可能和名美人相提并论,羞得我真想找块豆腐或是棉花之类的东西撞死!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他关于女人的审美观:

    南极冰川:“我估计你肯定是长发垂肩,我喜欢长头发的女人、喜欢女人的长头发。”

    我听后大笑。

    太阳花:“原来是刘德华,刘大公子啊!失敬失敬!我可绝非你想象中的样子,我既没穿石榴裙,也走桃花步,我满面尘灰烟火色,我发似飞篷,我形如张飞声若李逵!”

    我这样形容自己,原以为能吓死那厮,没想到他却递了首自作的诗过来:

    有一个

    有一个名字竟让你牵记

    有一颗星竟徘徊在你夜的梦里

    有一种虚幻的网络竟让你依靠

    有一种寂寞竟让你知道了流泪

    有一种感情竟成了你所有期盼

    我好象被触动了中枢神经似的,浑身麻了个遍,很快脑中恶作剧似的涌出一排句子:

    如果

    如果你是只chicken

    我就是那只凶残的老鹰

    如果你是饶舌的知了

    我就是那张蜘蛛网

    如果你是棵大树

    我就是那把乱砍乱伐的板斧

    如果你是茅庐上的稻草

    我就是那十二级台风

    如果你是titan-ic

    我就是那座千年的冰山

    犹豫了半天,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我把这首如果换成了另一些温文尔雅的句子,然后格式化后发了上去:

    如果

    如果你是棵大树

    我只是只划过你树梢的麻雀

    歌声和流水筑起我远方的巢穴

    如果你是座大山

    我只是片随风飘落的红叶

    岁月沉淀

    我会化作泥土无声无息

    不留一点残红

    如果你是片茫茫草原

    我也只是片飘忽的云

    风起时我要动身

    因为我已被缚于那许诺的木柱

    不会

    日子象从蜻蜓的翅膀上轻轻地滑落,无声胜有声的交谈进行了一段时间,我和冰川俨然成了革命同志,我们经常同时上线,一起感受网络上故事的潮起潮落,一起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网上,我每天都收到冰川的一文不名的鲜花,他的语气一天比一天柔和,我预感到一些东西在不恰当地滋生,可我丝毫不知如何阻止,更不想结束我们的神交。我们就象在飞机上遇险后跳伞的两个人,任凭风把我们的命运把握。如有一日不见,冰川就会失魂落魄地到处向我们共同的朋友打听我的去向,我上线后就会见到诸如此类的留言:“哪去了?难道你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到别的星系去旅游了?”

    我见不到他,也同样地觉得日月无光,食而无味,也会借古人诗,表我心腹事:“曲江水满花千树,有底忙时不肯来?”

    网络交往久了,彼此的秘密少了,心愿却多了。我们知道了许多对方的“底细”诸如:各自的职业、家庭、学历、甚至还有生辰八字等等。随着剥竹笋式的把各自的神秘面纱退去后,我们开始愚蠢地煲起电话粥,短短的几个月,冰川的几十张大团结就成了我们“话聊”的殉葬品,冰川在电信局缴费时的表情我没看到,我真的觉得非常地对不起他。我隐约地觉得他该怨我。他却对我说:“我要在五。一期间去见你”天啊!我怕他是被长长的电话单给吓懵了,问他:“你没事吧?要不给你在疯人院挂个号,医药费由我来付。”他说:“我想看看你什么样?”我思想着自己的短发拒绝:“不行,相见不如不见,不可以,不可以”我吓得语无伦次,两股颤颤,如临大敌但是,但是我还是满心欢喜的,我真能拒绝吗?显然我不能。

    在冰川宣布要来后,时间忽然象病了的老太婆一样,脚步蹒跚,没了往日的如梭的速度。

    在经历了久久的翘盼后,五。一长假如约来临,电话里他告诉我他1—3日都在公司值班,在五月4日来我的城市。

    4日的早晨,天空碧蓝得象洗过似的,太阳笑眯眯地挂在东方,风从不远处黛青色的群山颠吹来。乘他还在高速运行的汽车上时,我在脑海里把他的形象又抽象地滤了一遍,我兀自地给他定格个形象:健壮的身躯、宽肩、方脸、高鼻、表情坚毅、目光深迥。

    正午时分我的电话想起,我以少有的临阵不乱的风度接通了电话“hello,我到了。”从他故作调皮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他的慌乱,于是我也方寸大乱“哦,知道了。马上见。”

    按照他告诉我的方位,我马上就赶到了他的所在处,我透过遮住我大半张脸的头盔面罩扫视我眼前的男人,他基本和我的想象相符,只是皮肤比我想象的要白,而且下颌上长长的胡须给人一种脱俗的艺术感,也给了我陌生感。凭借网络上和电话里的神交已久的惯性,我们都很快就把陌生感丢得一干二净。他很自然地拥抱了我一下,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我把那种颤抖归结为爱。如果说这爱有错,那也是种无心的犯错,不关风月。

    我们去了家叫“听涛轩”的茶座,那里根本就听不到涛声,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淡淡的茶水最适合平静我们的心绪,我们相视而笑,网上的不羁虽荡然无存,但我分明是快乐满怀的。杯中茶叶的起起落落,恰似我的思绪。

    时间又似被鞭打了似的,加快了流逝的速度,从茶座里出来天已是黄昏,冰川自己去了家宾馆,我回家。夕阳下的大地仿佛是条橙色的湖泊,我和他是两条航向不同的船。

    相逢是短暂而快乐的,5日的早晨他启程回青岛。我去车站送行。没等他没上车,我先离开了车站,他要求我先离开,他要目送我回家。回家后我马上把心情付诸文字。

    你走了

    异乡的你走了

    是你自己

    搬走了你的背包和手杖

    阳光下

    我是你孤独行程的唯一见证

    回归的路很远很长

    你杯中残留的酒又苦又涩

    没有你的整个下午

    我在你的酒杯前闲坐

    手里紧握着那团纸包的火

    回归的路很远很长

    你杯中残留的酒又苦又涩

    没有你的整个下午

    我在你的酒杯前闲坐

    手里紧握着那团纸包的火

    那火

    玫瑰般在掌心燃烧

    从黄昏一直到黎明

    窗外

    那些种瓜种豆的女人们

    善笑着和土地调侃

    她们抚摩着种子

    把信念植入大地

    我多想借一把锄头

    把所有的星星深埋

    风如少女般绰约

    微雨打湿我的睫毛

    什么时候能横穿你的小巷前

    在你的阁楼

    遗失一支我的歌

    “忧伤与快乐都与往事无关”——是我的“诗”中的句子,说的很不错吧?他走后,我真的就那么地忧伤起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从今又添一段新愁”啊!

    他回去后,很快就在电话里邀请我去他的城市看看。他说:“来吧,我带你看看我的生存环境,只来一次,哪怕就一天。”我象个童话中那个被套上小红帽的孩子,我去了,懵懵懂懂中我手握一张去青岛的客车票,临上车时,我想到了退缩,但他的电话又过来了,我挺了挺背,用壮士断腕的口气告诉他:“四个小时后,准时到达青岛四方站。”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奔,路两边大片的树木冲击着我的视网膜,绿色,我满脑子都是绿色。好久都没见过那么多的树了,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血液象小溪一样在林间奔跑,唱一支哗啦啦的歌。车上不断有人中途下车,我想人生也就如这班车,经过一小段停歇后,又得往前,往前那么我此行,是个什么样的历史举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尽快见到他,就象他想见到我一样。一路颠簸后,汽车终于象跑累了的马,缓缓地停靠四方车站,我下了车,迎接我的是他宽厚的臂湾

    相见的喜悦是无法言表的。他领我去一家日本人开的超市里的餐厅吃饭,我们还喝了点酒。后来他象个导游一样,领我走了好多的路,看了好多的景点,我们走过五四广场,走过栈桥,去过跨海大堤,后来大雾就弥漫起来了,海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他惋惜地抱怨着天气的变幻莫测,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却遇到大雾,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我是见过大海的,我也是海滨城市的居民哦。后来我们又去了天主教堂,是为了给自己的灵魂赎罪?在上帝面前我们都默默无言。从教堂出来后,我才发现我的脚起泡了。他于是就背了我一段路,在他的背上我感激着上帝的恩赐,感谢上帝给我们造了这么段相逢,纵然这相逢会让我们的心从此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但那又有何妨呢?毕竟我们爱过了。

    夜悄悄地就来了,我们又去了海边,我们在海边撑了个帐篷,沙滩上的风很冷,他坐在帐篷门边,看着我倦倦地睡去。醒来后,我发现身上盖着他的风衣,他象座雕塑一样坐在离我一尺远的地方。我的泪来了,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们只是神交的朋友,既然我们都在那么迟的岁月里才遇到,那么就让我做他的红颜,我们能抗拒自己的欲望,但我们能拒绝柏拉图式的感情吗?我们从帐篷里走出来,并排站在海滩上,夜风吹拂着我的短发,他用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我说:“算了,理了还会乱,除非你能让风停止。”他苦笑:“如果我有操纵自然界的法力,也不必让风停止,我要让时间停止,让此刻永恒!”可是他毕竟是凡人,他没有能力让时间停止,黎明很快就摆脱夜的神秘,来临了。我乘那天最早的班车,回家。

    回来后,我象病了一般,没了往日的骄纵。我们都不再如约上网。电话也越来越稀少,我们象被爱灼伤了喉咙似的沉默,我们都脆弱得不敢轻易去碰那根思念的神经。可是,怀念也会把一切人间的情谊变成某种形式的伤害,所有当初“聚”的美好都会加剧日后“散”的忧伤。我的感情总是滞后于我的理智,当一次次地痛下决心要忘记那些“曾经”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梦都会重又撩起我的心痛,如同今夜。

    从漫长的回忆中挣脱出来,我头疼欲裂,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象红尘中的一粒尘埃,那些过往的或许就是一场梦而已,难道尘埃也会有梦?

    窗外一片寂静,唯有李翊君的“雨蝶”在我脑海里久久回响——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就算流干泪伤到底心成灰也无所为我破茧成蝶愿和你双飞最怕你会一去不回虽然爱过我给过我想过我就是安慰我向你飞雨温柔的坠想你的拥抱把我包围我向你飞多远都不累虽然旅途中有过痛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