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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11点多。
郑州火车站广场的霓虹灯仍拼命的闪烁，跳跃的光圈和着座卧穿行的人群续演着白天落下的各类故事。我晕晕撞撞的穿越着人群，不紧不慢地向车站进站口走去。
我准备乘4707次班车，赶往宝鸡。
虽然是提前买了票，没买到卧铺不说，就连带座的位票也没有——只有站票。我知道，这并不可怕，该车次在郑州卧铺相对好补。现在既不是五一黄金周也没到十一长假，既不逢年更不过节，直觉和经验告诉我：到车上补卧铺没一点问题！上个月刚刚座过一回的。
二楼第7候车室稀稀松松。两成的旅客占据着偌大的候车厅，略显空旷。我倦屈在鹅黄色的连椅中等这个已晚点至0：35分的破车。放行的车次和一遍遍的广播越发加剧人们的冷意。哐哐当当的铁门开关声和时高时低的检票员的吆喝声驱敢着要命的睡眠。隐隐约约的好象在开着第二天的会议。
终于放行了。匆匆下了二楼来到火车前。好家伙！满满当当一车人，车厢中间都被利用了起来。好不容易挤上补卧铺的11节车厢，却被告之：卧铺的没有！要等到洛阳或三门峡。我的天，这几个小时，怎么过呢？在哪过呢？顺着车厢，我向里“匍匐”前进。目的地只能是车厢的连接处了！还好，车厢中部有一两座座位被人占据着睡觉。硬着头皮喊醒那人，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座位。眼馋的昨临右舍没座的站客们，注目礼恍恍地冲我行个不停。
座定，环顾四周，半数以上的人都在睡觉。没有美女！美女们是不座夜车的，多是出门打工的农民兄弟间或有学生。紧贴着我坐在过道上的是一对农民夫妇。丈夫40岁的样子，一头营养不良的松短黄发，五官为争局部养分而过分集中。灰中山装，双袖高卷，紧抱着的蛇皮塑料袋子时不时地磨蹭着我的半截屁股，挺难受！等我直视时，两只“单眼皮”忽闪忽闪地直冲我示好，那意思是说——没办法，人多，将就将就吧，好歹你都有位坐了。反倒弄的自己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妇人身高不足1米5，看一眼后就不忍心在看第二眼。一阵恶心。想赶快找个地逃掉。
起身反复查询多处未果。忍吧！
在列车颠簸中昏昏欲睡，迷糊中有手在碰自己的胳膊。是“单眼皮”的农民兄弟拿着烟盒里仅剩的两根烟让我解困。我忙摆摆手说：“我不抽烟”！后，仍然紧闭双目。没有再看“单眼皮”一眼。我没有闻到烟的焦油味“单眼皮”肯定又把烟收了起来，自己也没抽。
窗外夜很深，列车平稳而均匀的节奏挑战着人们的睡眠毅力。忽闪而过的灯光，提示着只有列车还在无私地工作。我双臂环抱，加紧手包，用眼皮慢慢地反复探询着瞌睡的底线
“单眼皮”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个收音机，唧唧哇哇在找电台。收音机破败不堪，喇叭改装后反扣着捆在收音机上，露着倔强的磁铁。没台！仅吱吱声他居然持续听了近10分钟。也许是找不到台后懊恼，也许是害怕自己瞌睡“单眼皮”不时用手拼命地拍打自己的脑袋。铿锵有力！
我有些后怕--这家伙不会是神经病吧？
我又闭目睡起觉来。
上厕所的人挤过来弄醒了我。“单眼皮”看我挣眼，忙从袋子中取出老梨一个，也不说话，点头示意给我吃。我忙摆手拒绝。他又如此示意一番直至我第三次拒绝。“单眼皮”疑惑地低下头，自顾啃起小黄梨来。可能只有一个，吃完之后仍意尤未尽。跟自己老婆讨要一元钱，说：一会想买瓶矿泉水。两人就钱在谁哪的问题上，争论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老婆妥协给了一元钱，并正告说：一元钱可能买不着水！
“买不着，就不买了”“单眼皮”辩到。
两次拒绝，我略感歉意，问：单眼皮到什么地方？
“到新疆，在西安转车。你到哪？”
“我到宝鸡”低头看见蛇皮塑料袋上有河南临颖xxxx几个字。
2：30分车过洛阳，我如愿补到从三门峡开始的卧铺。想想马上就要睡上觉，精神越发把持不住。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咚！”一声响声惊醒了我。
是我的剃须刀掉地上了么？行李架上包裹完好无损呀？
“咚！咚！”又两声。
是“单眼皮”站在车厢过道上用脚在激烈地跺地。顺着“单眼皮”怒瞪的双眼，我看到三个年轻人似在行窃。两端的窃贼在把关和望风，中间的在偷窃。
“咚！咚！”又是两声，多数人都惊醒。三人也停止了活动。
离我较近的一个贼小声骂到：“妈的！想死呀！”
“单眼皮”硬着脖子冲媳妇说到：“奶奶的！咱人穷志不短！”说完不停地来回走动起来。还双手恰腰，要干仗的样子。
媳妇拉了拉“单眼皮”的胳膊。“单眼皮”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不敢直视窃贼，也没有用目光声援“单眼皮”咚咚乱跳的心脏，快要涨裂。惟恐窃贼过来打单眼皮，更怕引火烧身。低头思量着是不是要趁机到卧铺车厢去，先找个位座下来。
好在骂完后，窃贼没动。不知就里的人，复又酣睡起来。
窃贼们向前前进了几个座位后又蠢蠢欲动起来。
“咚！咚！咚！”“单眼皮”又跺起脚来。
人们再一次惊醒。三个窃贼停手围了过来。
此时火车减速进入三门峡车站。我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对“单眼皮”说：“坐我这吧，我去卧铺车厢”
“单眼皮”说：“不坐！我一会去找老乡，我们十好几个人呢！”
张张惶惶地逃离了11号车厢。躺在卧铺上，裹着单薄的毛毯瑟瑟发抖。思量着刚才的事情，想着“单眼皮”的正义、勇气；自己的藐小、卑微。自觉见多识广的我在正义和胆量面前不敢和一个农民工比肩。羞愧难耐！感慨思绪万千。瞌睡最终战胜了寒冷和自责。
一觉醒来，车到西安。
临窗向外仔细寻找：“单眼皮”有没有安全下车？
昨天11号车厢最后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不得而知！
只有默默祝愿“单眼皮”夫妇一路走好，到新疆后能有个好的收成。
2006 09 11